38年的坚守——记杖锡卫生院院长沈功锵
来源:宁波市卫生计生委
时间:![]() |
此刻,驱车75公里上山的甬城多路记者,正焦急地等在杖锡卫生院里。数天前,捷报传来,杖锡卫生院院长沈功锵荣获全国卫生系统先进个人称号。那份名单上,全省只有他来自基层医院。
杖锡在鄞州素有“小西藏”之称,群山连绵,平均海拔800米。38年来,沈功锵是怎样坚守大山行医的?记者们很想追问。而他却躲了起来,不愿受访。
这是他一贯的作风。两年前,组织上请他填表参评全国卫生系统先进个人,他婉拒了。去年组织找谈话后,他才勉强落笔,但也只有寥寥数语。去年,央视开启“最美乡村医生”寻访活动,区里有意拍个纪录短片,把他推上去,也被婉拒了。
无奈,记者搬出了鄞州区卫生局副局长陆国咪。迫于“组织压力”,59岁的沈功锵才勉强接受采访。没料到,一落座他便摆摆手,劝记者早些下山:“记者同志,38年里我曾三次想下山,算不上先进吧?!”
第一次动摇并坚守
父亲说要珍惜这身白大褂
第一次动摇是在1977年。当时,沈功锵已经从鄞县卫校毕业在杖锡乡卫生院当医生整整3年了。
23岁的他担负着当时杖锡乡34平方公里的日常出诊———挨家挨户地打防疫针、查找孕妇建卡,还要上门出诊。在院里值完夜班,一早又出诊,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是常事;背着小药箱,翻山越岭全靠两条腿。刚刚穿上白大褂的沈功锵觉得太累了,他想到了转行。
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家人时,当了20多年大队会计的父亲把他叫到老家的堂屋,开始了一番长谈。“宁可自己累些,也要把乡亲的事顾好。”父亲说,是组织让他这个山民的后代学了医,要珍惜这身白大褂。
父亲的吃苦耐劳,沈功锵从小耳濡目染。父亲每天和社员一道劳动,晚上再熬夜核账;村里需出大力的活,父亲总是带头报名。父亲还说,当时的杖锡乡干部常翻山进村入户,更苦更操心。
这番长谈让沈功锵躁动的心安定下来。到哪里工作不都需要吃苦耐劳吗?
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杖锡,人口高峰时有4300多,出诊很频繁。一个春天的夜晚,已入睡的沈功锵被电话惊醒,一位山民醉酒不省人事。杖锡山春雾弥漫,视线很差,他着急赶路,摩托车冲到路基的外缘,而半米外就是悬崖峭壁。
病情就是命令。在他看来,困难再大,做医生的也得赶去!有一次刮十级台风,接到出诊电话他就出发了;有一年山上积雪20厘米,他在高统靴上缠绕两圈麻绳防滑,走山间小道跌跌撞撞地赶去为一位老病号输液。
在卫生院后面的两层小楼宿舍里,这位中专生啃起了一本本医学著作,自学了针灸、中医正骨手法、拔牙等实用技巧,逐渐成长为一名真正的全科大夫,内外妇儿各科常见病基本会诊断。
第二次动摇并坚守
老院长扎根山区20年是他的榜样
大山里行医20年后,沈功锵身上的青涩褪去,开始步入中年。
市场经济的大潮给平静的山乡带来了冲击,一拨拨山民走出大山,在山下、城里安了家。“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”,昔日卫生院的同事纷纷调到山外。随着山民外出打工,卫生院昔日红火的门诊量一年比一年少。
1995年,沈功锵已过不惑之年,14岁的独子寄宿在鄞江中学念初中,只有节假日才能与父母团聚。正值青春期的孩子需要父母的引导。当时石碶卫生院要在横涨开分院,很想调沈功锵过去。
沈功锵再次有了下山的念头。
担心自己说不动局长,他搬了一位老院长当说客。这位院长扎根杖锡20多年,才调到山脚下的章水卫生院。在老院长的陪同下,沈功锵往局长办公室跑了四五趟。局长磨不过他,就直言相劝:老院长不是杖锡人却扎根山区这么多年,要向他好好学习。
深夜无眠。沈功锵有过激烈的思想交锋。老院长不是山里人,都在山区工作了20多年;我是本地人,却不安心,那外面的医生还愿意进大山来吗?再说,卫生院里只有我一名全科医生,再调到山外,乡亲们咋办?
几经交锋,沈功锵觉得局长的话在理。他对自己说:留下来吧,总得有人留在山里。
沈功锵对病人极度负责。那时不少服毒病人送来时已人事不省,但他总要坚持救治。久而久之,他成了这方面的专家。
一天,里梅自然村一个老农误服农药,重度中毒。他坚持留院再抢救一夜,半小时量一次血压、检查一次瞳孔和心跳,据此调整阿托品用量,不断输液,整夜守着细细观察。一夜无眠,翌日下午,老人的眼球能转动了,捡回了一条命,不久还完全恢复了劳动力,此后10多年里上山砍柴,耕地秋收,样样农活都做得动。
有一次,一名50多岁的农妇从家中二层小楼坠落,头部重重地砸在地上。根据电话中家属的描述,这位农妇极有可能已瞬间死亡。然而,沈功锵接到电话,依然跨上二轮摩托车飞奔而去。
他说,方圆34平方公里的大山里就一个卫生院,他理应赶去!
第三次动摇并坚守
一次意外让他选择留下来
因工作出色,1996年1月,沈功锵被任命为杖锡卫生院院长。从接过那枚红色公章起,属马的他就铆足了劲,想方设法尽己所能给乡亲们带去更好的医疗服务。
那时,城乡间的差距越来越大。山外卫生院添置了新设备,能开展各类手术,而山乡卫生院仍是听诊器、血压计、体温计这“老三件”当家,很多疾病诊断还靠医生手摸触诊,稍微复杂点的疾病,村民得赶75公里山路到城里去。
上任后,他放了三把“火”:凭借多年行医的好人缘,他从两个电站各拉来了3000元赞助费;向区局打报告添置了一辆新摩托车;向市、区两级卫生局争取来4万元,买了台当时很先进的上海产黑白B超机,此后胆囊结石这类山乡高发疾病就可尽早诊断了。他还货比三家,使药品进价比原来低了10%。
服务好、设备好、药价低,山乡卫生院蒸蒸日上,赢得了乡亲的信赖,业务收入较三年前他接手时翻了一番。
然而担任三年卫生院院长后,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。坐诊、骑摩托车出诊,指挥、抢救他一肩挑,就连外出开会也总是匆匆来回;整个卫生院医疗安全、业务收入等诸多压力,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。他想调下山歇歇,甚至在心里拟好了调离申请,准备在合适的时候向领导提出来。
但是,一个意外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。
那天下午,沈功锵正在东钱湖开会,接到麻叉自然村一个村民的求助电话。她家中60多岁的公公卧床多天,小便解不出,肚胀难忍。沈功锵开完会,顾不上吃晚饭,就叫了辆出租车直奔杖锡。没料到,紧赶慢赶还是晚了,村民家中设起了灵堂,老人已经过世了。
沈功锵感到从未有过的悔恨。他在心中把自己骂了好几回:杖锡的乡亲还是太缺医少药了!而你还想着要走!
这件事让沈功锵义无反顾地选择留守。
在担任院长的18个年头里,他只有两次下山过年,外出开会在外住宿只有三次,以院为家,守在大山里。
2003年忙完送走农保体检的最后一批乡亲,沈功锵下山参加执业医师体检。这次体检查出了他半年来身体乏力的原因———乙肝。可住院20多天后,他如常开始了门诊和上门服务。
看着头发花白的父亲在大山里操劳,大学毕业后做外贸的儿子一次次劝他下山团聚。
山里的人口越迁越少,常住的只有1300多人;大山里越来越冷清,夜晚只闻零星的犬吠。除了上网浏览新闻,找人打牌都难;但再寂寞也得守在卫生院里,接到电话就得随时出诊,因为他维系的是乡亲的生命,这副担子很重。
“有阿锵在,阿拉就放心了。”朴实的山民说。他的坚守换来了乡亲的健康。
“我要是下山了,那1300多乡亲看病怎么办?”沈功锵时常念叨。
陆国咪深知他,去年12月主动找他谈了次话,说:“阿锵,整个局班子感谢你长年留守大山。局里正在物色人选接替你。”
“组织叫我留多久,我就留多久。”沈功锵说。